长江水文

[身边故事]用爱治愈——爱人与新冠病毒战斗的那些日子(二)

来源:人劳处 时间:2020-02-24 作者:蒋纯 编辑:杨杰

作为一场灾难的亲历者,经历了一些事,也领悟了一些词,比如悲悯。每一个被病毒击中的人和他们的亲人没有错,有的只是不幸,“他们”当然也包括我。从一个医院奔波到另一个,无关挤兑,无意传染,只为求生,就像离开水的鱼,拚命挣扎回水里。

口服药两天,爱人的烧一直没有退,始终维持在38.5度以上,更让人揪心的是,她对消炎药的反应特别大,持续性头痛,间或一阵抽搐。问她,总说还好,知道她只是想让我安心,我就更难受。爱人和我一样——“特别能装”:我有3 分不适,在她面前,我能演出8分的难受来,然后心安理得享受她的嘘寒问暖,而她有5分不适,也会尽量装作没事人一样,该干嘛干嘛。

紧急救助蔡医生,他指导我们换了一种消炎药,头疼的症状有所缓解,但体温还是没有降下来。26号晚上烧到39度以上,已经是持续四天高烧了,我说不行,必须去看病,打吊瓶。听说住院必须通过定点医院才能收治,我查了一下,离家最近的定点医院是汉口医院,车程10分钟。

晚上9点多到的汉口医院,进大厅前,紧了紧口罩,心里不免有些紧张,这可是高风险区啊。挑帘而入,大厅里到处是人,但并没有往日医院的嘈杂喧闹,气氛有些让人压抑。外厅测体温、挂号、拿药。测体温的队伍排了好几十人,体温超过37.3才能挂上号。往里走,过道上等候打针的或坐或站排着长队,一直延绵进右边的输液厅,好多人自带了板凳,看来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。再往里,内厅一排排候诊椅上坐满了人,等着叫号看病。

不一会,分诊台前一阵骚动,一位中年妇女突然哭闹起来。听说是挂的号过了,要重新排队,不依不饶。分诊的小护士没法答应她的无理要求,又不能激化矛盾,就那么听着忍着,受尽了委屈。周围的人大多沉默,这个时候不比平时,谁都憋屈,谁也不易。

我们挂的957号,前面刚看到200多。当时汉口医院的医疗设施、人员要应付比平时多几十倍的发热病人,即便24小时连轴转,也只是杯水车薪,只能急盼外力支援。等了大概半个小时,才过了5个号,爱人测了个血氧饱和度,94,还好,今天只能打道回府。

第二天一大早又陪老婆去看病。出门给老婆带了杯水,她还夸我细心,其实我这个老公当得完全不称职。到中午都没排上号,老婆饿得头昏眼花,我事先也没有准备。幸好医院对面有家小超市还开着门,买了华芙饼和蛋黄派,让她垫了下肚子,我也没心情吃,只买了瓶水。好不容易看上病,到下午5点多又排打针的队。老婆怕我感染,一直不让我再进去,就让我在外面车上呆着。过了一个小时多,说是前面还有2、3个人,我忙进去给她先找个座。输液厅目测不到200平方,椅子上已经坐满了人,空气也不流通,好不容易找个空位坐下,听言语,好些已经是确诊了的,我不免又有些紧张,安慰的,长吁短叹的,对病的恐惧流露在大多数人的脸上。大厅的两头还各摆了3、4张行军床,几个已经卧床不起还没收治的病人,暂住在这里。这个时候,大家似乎也不怕交叉感染了,能够挂上水就是续命吧。

注射台,打针的小护士面罩上都是水气,估计也看不清,一针没打准,家属在边上不停地埋怨。另一位病人等了一会,看自己的针剂还没配好,就对小护士大声吼骂。这种环境里,不少人都有点情绪失控,护士们保持了极大的克制,有的还细语安抚。面临医疗资源的严重不足,我们的医护人员真是好样的,她们也是普通人,同样有对疾病的恐惧,但我所见到的每一位白衣天使都尽职尽责、拚尽全力,值得我们为她们点赞。

那天,我忍不住给表姐打了电话,她听了我说的情况,很为我们着急,但也冷静地提了几条建议,一是让我炖鸡汤给老婆喝,增强抵抗力,也有利于肺炎恢复;二是买个血氧仪和氧气机,要时刻关注血氧饱和度,不行的话要吸氧。家里有现成的土鸡,困难的是血氧仪和氧气机到处都买不到,网上订购,交货时间也是遥遥无期。蔡医生也打电话来询问情况,他叮嘱我明天一定要带爱人复查CT,看肺部感染进展情况。

第二天,我想在汉口医院要做CT估计一天也排不上,就给我们自己的职工医院——也就是上了新闻联播的长江医院,里面一位李医生,我曾经进修班的同学打电话,她说现正在医院,让我们过去。她在医院门口接到我们,坚决不让我进去,说医院已经有几个医护人员都感染了,然后她跑上跑下的带着我爱人查血、做CT,结果出来,她说专家认为病情发展还是蛮快的,让我们抓紧想办法,尽快入院治疗。

汉口医院打针耗时长,实在不忍心看她拖着病体一站一整天,而且发烧、咳嗽一直未见缓解,入院又无可能,我和爱人商量同济医疗资源强一些,看病的人也相对少一些,听说还有做核酸检测的能力,于是第三天我们又重新在同济挂号打针。依然没做上核酸检测,爱人的病情也更严重了,不时有气喘现象,打针时已经开始吸氧。因为打针要耗几个小时,她怕我感染,坚决不让我呆在医院,我只好先回家给她炖鸡汤,等她打完针再去接她。

炖鸡汤的时候,我想清楚了一点,爱人的状况,仅靠打针恐怕是难以支撑的,入院是当务之急。再次给社区打电话,电话那边是两位女同志,她们说,你们的情况已经上报街道,现在你爱人病情发展快,会尽量把你们排在前面,但床位紧张,只能等消息。等消息?那要等到哪一天?只怕等到那天,床来了,人...我一时间悲从心来,再也压不住自己的情感,痛哭流涕起来,我说谢谢你们了,我求求你们了,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爱人死啊。挂上电话,我放声大哭,对天长嚎,不能自己,我们夫妻半辈子老老实实为人,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啊,那一刻,我觉得自己快疯了。过一会,那两位女同志又打来电话,说已经为我们做了加急,让我不要着急,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们,还安慰了我半天,我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,再次感谢了她们。

孩子们打电话来问候,我说妈妈还好,让他们放心。其实儿子前两天也发烧了,还是年轻体质好,当天吃了药就压下去了,也是怕我们担心,事后才告诉我。儿媳妇急得不行,一直带着哭腔各种叮嘱,让我蛮感动的。我这个儿子和他老爸一样有眼光、更有福气。我让他们一定保护好自己,我说,你们好好的,我才能安心地照顾妈妈,我一定保护好妈妈,也照顾好自己。

世上之事,有时天遂人愿,有时又事与愿违,但无论如何,我们都要竭尽全力。


责任编辑:杨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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